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秦汉六朝时期吴越地区人文地理演化进程

※发布时间:2018-1-7 20:22:48   ※发布作者:小编   ※出自何处: 

  先秦时期,吴、越两国地理相邻,习俗语言相通,有着密切而复杂的关系。随着历史的发展,吴、越两国与中原华夏诸国发生密切联系,历经越灭吴、楚灭越和秦汉统一,吴、越从国族名称演化成为长江下游地区的人文属性,形成吴越人文区,并同在中原视野下成为难分彼此的区域代表。吴越地区从外部来看是一个整体,从内部来看又有吴、越之分,呈现出二元结构。从秦汉至六朝,吴越地区最终演化成由二元对立二元一体的吴越人文区。

  先秦时期,吴、越两国地理相邻,习俗语言相通,有着密切而复杂的关系。随着历史的发展,吴、越两国与中原华夏诸国发生密切联系,历经越灭吴、楚灭越和秦汉统一,吴、越从国族名称演化成为长江下游地区的人文属性,形成吴越人文区,并同在中原视野下成为难分彼此的区域代表。吴越地区从外部来看是一个整体,从内部来看又有吴、越之分,呈现出二元结构。从秦汉至六朝,吴越地区最终演化成由二元对立二元一体的吴越人文区。

  吴、越二字包含有四层含义:、族群、地理、文化。吴、越概念的演变与吴越人文区的形成有密切关系。吴、越两国后,吴、越其含义。越灭吴后,吴的族群概念消失,而越的情形则比较复杂,越国虽亡,但越人退入山区,仍保留族群意义。吴、越两国后,其地理含义得以保留。楚灭越后越文化消失,吴、越在文化上只作为文化意象的抽象概念留存。

  秦汉时期,吴、越概念又经历了新一轮演变。上,西汉初年吴、越作为概念一度恢复,但很快再次含义。族群上,秦汉时越人仍活跃于东南地区,保持了族群含义。地理上,吴、越的地理含义保留下来,泛指两国故地。文化上,西汉中期以后,吴越地区发展成为中华文化下的区域文化。

  三国时期虽然短暂,但在吴、越概念和吴越人文区的演进上却具有重要意义。孙吴立国东南,吴再次恢复概念,山越具有含义,至山越被孙吴征服,孙吴也为晋所灭,吴、越作为实体最终消失。山越被征服后,越在东南地区也失去了族群含义。地理上则有了新变化:孙吴核心区由此具备了明确的“吴”属性,越则主要指山越活动的东南山区。文化上,随着山越被征服和孙吴,二者的文化亦随之消失。

  东晋南朝时期,吴、越概念又有了新的演变。吴、越作为实体已不存在,但仍然被用于指代南方,因而具有一定的含义。东晋南朝时期,吴演变为区域人群的代称,指代江著,在侨人与吴人严重对立的情势下,“吴”也因区别两个群体的作用,而具备了新的族群含义。地理上,吴主要指代孙吴核心区--江左地区,而越则转向指代岭南,基本退出东南地区。文化上,侨人与吴人的对立也使吴具备了文化上的意义,而山越故地的发展也使之具有了不同于太湖地区的区域特征。

  综合而言,秦汉六朝时期,吴、越概念有一个由对立一体的演进过程。秦汉三国时期,越是族群,有自己的社会组织与生活方式,不受郡县管辖,因此吴、越二种因素一般处于对抗状态。东晋南朝时期,山越消失,吴、越地区均为郡县,不再具有对立的意义,于是在郡县体制下最终演化成二元一体的吴越人文区。

  秦朝实行普遍的郡县制,这一举措了统一前诸国族的遗民身份,使其原有归属,而重新以郡县赋予新身份,推动国族向区域转变,了区域的人文地理进程。西汉建立后,郡国并行,吴越地区除荆国、吴国等内诸侯外,还有从越国遗民发展来的闽越、东越等外诸侯。郡县是王朝的有机组成部分,而诸侯则实为王国,这就形成了王朝与诸侯的对立格局。吴越地区的情形更为复杂,不仅有王朝与诸侯,诸侯亦分内、外诸侯。内诸侯与汉朝是统一架构下的对立关系,而外诸侯具有国族的性质。因此西汉早期吴越地区的人文地理结构,不仅体现为汉廷与内诸侯的对立,更体现为郡县与国族的对立。

  两种对立中,最初以汉廷与内诸侯的矛盾最为突出。吴楚七国之乱后,叛乱诸侯封国或纳入中央、设为郡县,或另行拆解,继以室。经此一战,吴越地区除江都国外,皆为郡县。王朝中央与诸侯的矛盾初步得到解决,至武帝时期基本解决。

  七国之乱中,吴、楚固为主角,但诸越外诸侯也卷入其中,从而将郡县与诸越之国的矛盾也推到了台前。东越直接参与叛乱,而闽越则接纳了吴太子驹,最终导致了闽越与东越的战争,战事结束后,东越举国内徙,另处江淮之间。此外,闽越还曾一度进攻南越国。而南越作为诸越国中最强大的一国,对汉廷一直叛复无常,至元鼎年间西汉才借南越内乱之机出兵攻灭,设为郡县。闽越国对汉廷与南越首鼠两端,最终汉廷兵指闽越,将军民尽数迁往江淮,其地。至此,诸越之国,移民融入华夏。遗留未徙的越人则撤出发展成熟的中心城邑,退入深山老林,直至东汉末年才再次以山越之名登上历史舞台。

  可见秦汉时期在东南、岭南等边缘地区仍然存在王朝中央与地方的对立,并以郡县与国族对立的形式表现出来。刘濞吴国辖下本为春秋吴国故地,因而会稽诸郡被视为“吴”地。刘濞吴国之“吴”与诸越外诸侯之“越”本来同为朝廷的潜在,但七国之乱后吴国废除,重为郡县,诸越不宁,会稽郡靠近东越、闽越之地,常为进攻的军事,从而形成了郡县与国族二元对立格局。吴国废除、诸越内徙后,郡县与国族的对立局面得以和缓,但诸越族群并未消失,只是山林。随着吴会地区的开发,越人也逐渐发展起来,形成山越,一度因诸越内徙而淡化的对立格局再次重现。

  秦汉时期吴越地区经济文化水平有较大的提高。东汉末年大乱,吴越地区损失远小于中原,孙策渡江后以江东六郡为基础建立孙吴。孙吴代替秦汉王朝成为郡县制的新推动者。孙吴立国后,山越与郡县的矛盾突出,引发了新一轮郡县与国族的对立,吴越二元对立格局再次突显。

  山越是“东汉末年由古代越人的遗裔与部分汉族人,在我国东南部山区经过长期的共同劳动与斗争,逐渐融合而形成的一个少数民族。直到唐朝后期,方融合于汉、壮、瑶等民族中”。其分布地区北至长江,东至沿海,西至赣江西岸,南至南岭一线。山越作为越族的一支,不仅承载了越的族群含义,而且是与孙吴对立的,虽无统一的组织,却亦具备了含义。

  山越的存在对孙吴构成巨大挑战,江东六郡为孙吴根本,但亦是山越活动地区。山越不宁则内忧不去,孙吴者“山越都除,便欲大构于(曹)丕”的理想就难以实现。对山越的征服早在孙策渡江即已开始,孙权时期多次征讨,贺齐、吕蒙、诸葛恪等孙吴名将皆曾征伐山越,对山越的策略也从最初的单一征讨转为镇抚并用。经过孙吴的大力征伐,山越不再作为一个的族群和而存在,其文化亦随之消失。

  征讨山越几乎贯穿了整个孙吴时代,大致分为三期:以兴平渡江至孙策被刺为第一期,孙权接掌江东至黄龙称帝为第二期,黄龙元年至赤乌元年为第三期。自渡江至孙策死前之五年中,与山越的斗争竟多达十余次。至孙权初期,江东六郡仍不稳定,征黄祖时山越又起,致使西征功亏一篑,于是吕范、程普、吕蒙等孙吴名将悉数用于讨治山越。孙权称帝后,开始大规模深入进讨,诸葛恪征讨丹阳山越即为其中一例。

  孙吴早期对山越以军事打击为主,但在诸葛恪的征讨过程中已能看到手段,使山越人主动走出山间,接受编户,“强者为兵,羸者补户”,孙吴大量精兵正是出自山越。陆逊征讨会稽、丹杨山贼,前得“部曲已有二千人”,后“得精卒数万户”。诸葛恪讨山越的结果,“献戎十万……既埽凶慝,又充军用……更成虎士”。贺齐在建安等地洪明、洪进等山民,称“凡讨治斩首六千级,名帅尽禽,复立县邑,料出兵万人”。

  经过孙吴的大力征伐,山越走出山林,融入华夏,东南地区的越人至此基本消失,仅极少数遗留,零星出现于史书。山越被征服后,故地设为新都、东阳、临海等诸郡,山越族群,吴越地区国族与郡县的二元对立格局至此。

  孙吴征服山越终结了吴越地区国族与郡县的二元对立格局,但山越故地的开发则了吴越人文地理的全新局面。

  山越被征服后,实体的越概念亦随之衰落。东晋时,还能见到较多“越”指代江东地区的情况,南朝时期大为减少。江左扬州作为南朝腹心所在,重要性远胜岭南,上述情况说明东晋南朝时“越”概念在东南地区已淡化,反而成为岭南的代称。

  孙吴后,“吴”的地理含义得到了进一步发展,孙吴核心区自此有了明确的“吴”属性。吴门世族盘踞在以吴郡为核心的太湖地区,晋室南迁,亦不得不倚重吴门大族。在地理含义与都继续保持的情况下,借助吴国、吴郡与孙吴的历史影响,“吴”成为太湖地区明确的人文地理属性。孙吴末年出现“三吴”,东晋南朝广泛流行。狭义“三吴”指三郡,其中吴郡和吴兴郡是明确的,但第三郡存在会稽、义兴及丹阳三说,以会稽说为主流。但近来有学者提出,然而重整史料,首先,会稽说确有。东晋成帝咸和三年(328)二月,“……吴兴太守虞潭与庾冰、(会稽内史)王舒等起义兵于三吴”,可见会稽确在三吴之中。其次,刘宋以后,三吴似有义兴。景和元年(465)“三吴晋陵并受命于觊”,“(孔觊)发兵驰檄……吴郡太守顾琛……据郡同反,吴兴太守王昙生、义兴太守刘延熙、晋陵太守袁标,一时响应”,“三吴晋陵”指响应叛乱的吴郡、吴兴、义兴、晋陵四郡,可证义兴亦为三吴之一。此外,这一时期还出现了以三吴指代环太湖地区的含义。

  可见东晋时,会稽确在三吴之中。南朝时,义兴取代会稽成为三吴之一。吴郡、吴兴、义兴分处太湖东、南、西三面,不仅形成了新三吴,还构成了更小的环太湖地区。而会稽则与山越故地的东阳、新安、临海、永嘉诸郡联系起来,于是在正史中多处出现了“督会稽东阳新安临海永嘉五郡诸军事、会稽太守”等记载和南朝东扬州的设置,严耕望先生称为会稽都督区。这表明会稽从三吴中脱离出来,与山越故地逐渐联结为一体,形成了以浙江为界、会稽为核心的浙东人文区。

  浙东山区原为山越活动地区,孙吴征服山越后,大力开发。永嘉之乱后,北方流民南下,浙东地区也得到进一步发展。秦汉时期,浙东地区县的数量很少,主要集中在宁绍平原,而平原以南山区只有诸暨、乌伤(今义乌)、大末(又称太末,今龙游)以及沿海的回浦(又称章安,今台州)和永宁(今温州)。三国时期,钱塘江上游新安江流域增设始新(今淳安西)、遂安(今千岛湖)、建德、新昌(今寿昌),另两处上游支流武义江与东阳江流域分别增设永康与长山(今金华)、吴宁(今东阳),衢江流域增设新安(又称信安,今衢州)、定阳(今常山),浦阳江上游增设丰安(今浦江),椒江流域上游始丰溪增设始平(又称始丰,今天台)、临海,瓯江上游松阴溪增设平昌(今遂昌)、松阳,瓯江以南的飞云江口增设安阳(又称安固,今瑞安)。两晋南朝时期,天台山以南沿海地区增设宁海,椒江上游永安溪增设乐安(今仙居),瓯江口以北增设乐成(今乐清),飞云江以南鳌江下游增设横阳(今平阳)。自齐至隋浙东未出现新县,反而是隋代几次调整,将诸县撤裁或并为一县,表明浙东发展已达到相对饱和水平。可见汉末至两晋是浙东地区快速发展期,为浙东人文区的形成奠定基础。

  浙东人文区的形成还与会稽的特殊地位有密切关系。司马睿曾云:“今之会稽,昔之关中”。这是由它的地理、发展状况及时代背景造成的。

  从地形来说,环太湖地区为太湖平原,会稽地区为宁绍平原,两者以钱塘江和杭州湾相隔,但平原开发一般早于山地,因此钱塘江的分界作用并不显著。新石器时代宁绍平原与太湖地区为统一的文化区,秦汉时期,会稽郡治吴县,浙东地区并在治下,联成一体,至东汉顺帝永建四年(129)吴、会分立,钱塘江的分界作用开始突显。至东晋初年,原汉末会稽郡已被分为建安、永嘉、临海、东阳、会稽五郡。随着丘陵开发逐渐追及平原,会稽与浙东丘陵地区联系加强,但会稽仍与环太湖地区有紧密联系,狭义三吴仍将会稽包括其中。

  东晋时期的会稽还是大族聚居之地,因而在上有特殊地位。永嘉南渡后,侨姓高门有意避开太湖地区,另择会稽为寓居之所。琅琊王氏与陈郡谢氏即是其中最显赫的大族,故会稽一地高门林立,不仅是大族士人隐居之所,也是侨姓高门退守之地,隐成建康为主、吴郡与会稽为辅的一主两副地理格局。苏峻之乱后,会稽一度被议为迁都之地,后世学者更视会稽为三吴腹心,可见会稽在东晋一朝的特殊地位。南朝时会稽的地位仍未改变,会稽都督区以及东扬州治会稽都说明了它的特殊性。

  浙东人文区最初作为军事单位出现。苏峻之乱时,陶侃“上(王)舒监浙江东五郡军事”,是浙东五郡合称见于正史的最早记载,也是会稽都督区最早见于史籍,“浙江东五郡”、“会稽五郡”皆指会稽、东阳、临海、永嘉、新安。会稽都督区出现后有从军事区转为行政区的趋势,永和年间,王羲之“求分会稽为越州”,“事虽未成,但浙东五郡有为一区之势”。刘宋时有东扬州之设,东扬州在南朝虽有废立,持续时间也不算长,但会稽都督区一直保持到了南朝,浙东五郡合为一区的趋势再无逆转。

  经历东晋南朝时期的发展,环太湖地区与浙东地区分立的局面已然成形。秦汉以来对东南地区只泛称“吴越”,至吴、会分立后,吴地名稳定在太湖地区,会稽地名则在宁绍地区稳定下来,而会稽与越有密切关系,于是吴、越概念有了分别指代具体区域的趋势。王羲之求分会稽为越州,表明会稽具有潜在的越概念。晋安帝隆安年间,谢琰为会稽内史,都督浙东五郡军事,“(谢)琰既以资望镇越土,议者谓无复东顾之虞”,可见不仅会稽被视为“越”,浙东五郡亦有“越土”之称。东晋一朝,越州虽未立,但已见脱离吴地之势。陈亡以前,以会稽为核心的浙东地区单独发展已成定局。隋灭陈后,以浙东地区发展的既定事实和长江下游的吴越概念,最终改会稽为越州,将越的地理概念赋予浙东地区,从而形成浙西为吴、浙东为越的明确地理分区。

  六朝时期亦是吴越地区的文化转型期。六朝以前,吴越地区民风彪悍,永嘉南渡后,中原衣冠南下,北方世族避吴门大族所居之吴郡,另择会稽为栖身之地,会稽风貌为之一变。清谈玄学、译经论佛、山居问道、兰亭雅集、雪夜访戴等诸般风雅之事数见史书,儒、释、道三家名士接踵而至,谢安、王羲之、谢灵运、王凝之、支遁、慧皎等名士、高僧、汇聚于此,会稽成为南朝文化中心之一。以中原文风入江南山水,更添江南雅致细腻、绵软温柔之质,奠定江南的文化基调。东晋以后会稽才子辈出,文风兴盛,远非昔日尚武之貌。

  秦统一后,吴、越从国族名称演化成为区域代称,成为区域的人文属性,其含义经历了复杂的演变。在吴、越的四层含义中,概念首先消失,族群概念则发生了较为复杂的演进,从民族演化成为区域人群,文化概念则从具体文化演变成为抽象意象,最终演进成为区域文化,地理概念则保留最为完整,演进最为清晰,并与文化的抽象意象结合起来,最终演化成为吴越人文区。可见在王朝体制之下的人文地理演化进程中,本地区的先秦诸侯国号成为重要的文化遗产,成为人文地理演进的重要因素。吴、越概念之下的地理与文化含义及其演变,在吴越地区人文地理演化进程中起着主导作用。

  吴越地区在这一时期的演变中完成了族群的融合过程,剥离了族群与含义,剩下的文化与地理含义则在历史发展进程中经历了复杂的演进。隋唐大一统国家再次建立后,越概念很快回归,并以浙江为地理界线,重新构建起以文化地理分区为内涵的新吴越二元一体格局。总的来说,秦汉六朝时期,长江下游地区的人文地理演化进程,经历了从二元对立到二元一体的发展过程。隋唐以后的吴越人文区,其内部的吴越二元不再以对立为基调,而是以更加融合的形式表现为吴越一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