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人说,每个国家都有侨胞,但像华侨这样爱国的,却绝无仅有。据说卡斯特罗访华时曾问,中国人民爱自己的国家与民族,古巴人民也爱自己的国家与民族,但为什么古巴人一出了国就翻脸反对我,而中国人一出国则更爱国了。
最近,花都早晨喜获侨胞百年奋斗史《纘裕人家》作者何贯江老师授权,通过何老师作品,读者可以了解到花都籍巴拿马华侨的现状及发展历史。(本书将于每周日独家连载)
《纘裕人家》是根据一些真实故事改编而成的,献给历经,背井离乡,到遥远世界的花都籍巴拿马华侨,以及那些开创了海外华人伟大历史篇章的华侨,并为他们异国艰苦卓绝地创业,不忘落叶归根,不忘乡愁,为我们伟大的祖国繁荣富强添砖加瓦感到自豪。本篇文章,通过故事的某些角色及友人回忆描述,历经十年,期间断断续续。
新学校落成典礼十分安静,随着鞭炮声隆隆持久不断,落成的剪彩仪式正式开始,许多为学校建成付出努力的侨胞和嘉宾悉数登上礼台,我静静地站着,向一位位嘉宾点头。
在这个村子里,发生过许多令我难忘的事情,而这些事情是激发我组织重建这所学校的很主要原因。
一个中年妇女微笑着踩着阶级登上礼台,她化了淡妆,她叫秀萍,她是几天前在美国登上归国的飞机回来的,因为我在呼吁捐建村新小学的事情,村干部通知了嫁到美国的远方的她,她成为了的捐赠者之一,而她真实地坐在我的眼前,像一件遗失了很久很久的非常珍贵物品,此刻重新出现在我的面前。
我深知和秀萍之间,在她比我提前过去巴拿马的之后,就无法再见到面,挡在我们面前的是巨大庞然的人生,阻隔在我们中间的是广阔无际的时间,肖涵结婚令我们为力。
我的思绪又回到四年级那年,按正常年龄,四年级应该有十岁了,而因为延迟了两年入学,我以十二岁的“高龄”上四年级,而同岁的锦堂和秀萍已经上六年级了,这也成为许多人日后对我谈笑最多的一个话题。
这是这个村子里一条熟悉的河流,河水涨满,一个沿河小型水泥坝把河流拦截起来,河水分成许多瀑布状往下游的坝下倾泻而去,形成一个圆形的水潭。
那时候水性非常好,我甚至在人工坝上随着人工瀑布跳下水潭,同伴数着:一,二,三,我便纵身跳下,水潭是足够深的,即使随瀑布跃下深潭看上去是如此,可是从拦河水坝纵身跃下的一瞬间,几秒的瞬间,时间如同冰冻的河水凝结,凌空和无的落体,瞬间的安宁或许过于短暂,直至坠入在水里,只听到哗哗的水声汩汩传朵,清澈的河水泛起一气泡,水里穿透着阳光,舒适水温,是那样愉快让人回味。
锦堂从边沿着大坝走来,用双手掌做成喇叭状冲着瀑布下的我大喊,瀑布声了一切,我并没有听到他大喊的内容,我浮出水面,用手往脸上抹水,笑看着伙伴,他仍在大喊,我依然没有听清他的话,突然,锦堂在坝上助跑几步,如一条活跃的鱼或一只敏捷的蛙一样跳入清澈的水潭,我依然深刻记得他这一跳,仿佛定格在半空,和从大坝上飞泻而下的瀑布一起倾入水中,我大笑着,一边逃避他溅起的水花,一边把头扎入水中,在转身的瞬间,甚至看到四处溅起的水花在阳光下反映出的彩虹。(老话说,身在福中不知福。多年以后,无论在何时何地,遇到什么困难坎坷,每每想到溅起的这片水花,无限回味,深感幸福。)
于是我在水里潜下几米,在水中睁开眼睛,你沉浸在水中,仿佛在那个曾经孕育着自己的母亲的胎中游动,当再次浮出水面,水声慢慢从耳边退去,锦堂仍然正在旁边大喊:秀萍来了!秀萍来了!呵呵呵!
我听着,愉快的笑容转为成惊讶的表情,我突然发呆着浮在水上,在瀑布水声和笑声中,秀萍,一个熟悉的名字,在快乐的水花里和伙伴的笑声下,从拦河大坝那如一匹绢丝布展下的瀑布的洗涤中,就像一个仿佛几近忘记的名字,伙伴们游到我身边,嬉笑着,用手泼起水花打在我脸上,我浮在水上,一动不动,除了眼皮被水花溅打而条件发射地眨动。
伙伴们在顽皮地笑我,我不认识地大喊:秀萍是谁?声音穿透瀑布的水声和伙伴的笑声,我装傻起来。伙伴们大笑,随之而来的是更猛的一连窜泼起的水花打在我身上,我不住,潜意识地嬉笑着用手掌泼水还击他们。
很多时候,闲暇之余,我拿着那时候她的黑白小一寸照。看着她变了的模样我开始想象。她说她在国外很累想回来看 看她的奶奶沙娇。我很想告诉她我很喜欢她。可是锦堂告诉我:
或者因为这句话,让我对秀萍产生了无可逾越的心理鸿沟,锦堂的意思我还是能够明白的,秀萍因为在巴拿马ELDORADO区的那一声的枪声,注定要出去巴拿马陪她爸爸,而我仿佛也不得不接受现实。
四年级的下半学期,春日,东方暨白,清晨的雾气刚刚被初露的阳光,我骑着一台外婆托人购买的二手残旧自行车,村道离学校之间的上种满了玉兰花树,春天时分,巧遇玉兰花盛开。
我把自行车放倒在树下草地上,带着锈迹的车轮,惯性地缓慢转动着,车轮的钢丝映烁着朝阳的,我享受地躺在草地上,摘着一朵花放在嘴上吸着花茎上的蜜糖,这算是当时的一种“零食”吧——这是锦堂我的。
白黄的玉兰花从树上偶尔飘下来,我仰望着,在树叶间的间隙里,玉兰花和那柔和的晨光,好像一种同步旋律,一起落下。仿佛玉兰花瓣缠绵着阳光而下,刚好有一瓣掉落在手心里,我用手指轻捏着,凑到鼻子上,玉兰花香,便代表了那段时间特有的味道。
我校道上我懒懒地打扫着,无意中,发现一张小小的黑白照片,我放下扫把,蹲下身,捡起那张照片,用手指轻轻地抚扫上门的灰尘。
这突如其来的发现让我惊喜,因为这张照片里的女生是那么的漂亮。我愣愣地盯着这老式小一寸照片,波浪花边,轻印的斜纹,照片里的女生那乌黑的亮发和没有任何装饰的端正面容,俨然是素颜的天然,我猜想这到底是哪个年级的学生。
大概几个星期过后,我遇见了锦堂,就在一棵玉兰树下,当时他和几个同学在玩耍,我放好自行车跟他打招呼:
这一声招呼,引得那几个同学一起回首看着我,其中一个女同学就是我拾到的黑白照片的那个女生。我脸唰一下红了,目光不敢正视她,几个同学都看着我。
我习惯性地摘了边的一朵花,放在嘴里吸着花茎的蜜糖,同时捡起掉落地上的一瓣玉兰花,放在鼻子上闻着,我说:
我漫无目的地摘着,想着藏在我日记本里的她的照片,不断偷偷打量着她,仿佛我不敢相信这是照片上的真人。
锦堂告诉我,秀萍就是沙娇的孙女,而沙娇,是我外婆和二凤嫂非常要好的朋友,我常常在逢年过节,看到她们三人聚在一起,谈天说地,有时候为了一些礼品礼尚往来,推推嚷嚷,互不接受礼物,甚至有时候都拿着礼品追到几百米远。这是一种特有的朴实的感情,教的善良和友爱在她们三个老人身上淋漓尽致地体现。
摘完玉兰花,我留了一点,后来拿到家里,夹在藏着秀萍照片的笔记本上,打开香气弥漫,看着秀萍的黑白照片,那是我认为最美好的事情。
临分别时,我听到秀萍跟锦堂说她之前因为丢了一张照片,就去镇上重新拍了,让锦堂带她去,锦堂说:不用去了,我这两天也去镇里,我代你拿回来。
两天后,放学时,锦堂在走廊上逮到我,把几张照片放我手上,说:“我把我同学照片拿回来了,因为今天要跟我妈去墟市买东西,所以你帮我交给她,我已经告诉她,让她找你了,你在这里等等她,我先走了啊。”
我接过他递过来的黑白照片,看着锦堂急急忙忙地走了。我看着这几张照片,跟我藏在笔记本的那一张基本相同,人还是秀萍,可是感觉没有我珍藏的那一张好看,或许是第一眼的感觉最好罢了。
有一次我们几个去水库玩,盛夏时分,水面上倒影着青山,呈现出深绿色的,我们在废旧的木场边,找到当时运木头留下来的破船,锦堂我们划船,于是就自己撑起一条木船驶出去了,我和秀萍坐在一艘小木船,天色开始低沉,阳光在密云的下散出很迷蒙的光线,看上去像隔着一片纸在看灯光,湖面上起了淡淡的薄雾,我和秀萍面对面地躺坐在小木船的两端,秀萍说给这只小木船起一个名字吧,我说我不知道,她说就叫“慢悠悠”吧。我点点头。
水微微的流动,除了薄雾着我们和“慢悠悠”外,陪伴我们的只有不定时的鸟叫,我曾经会以为我可以安静地睡着,可是我闭上眼睛,挪动躺得微微发酸的背部,引起了“慢悠悠”轻轻地晃动,在水面上,左右晃荡,还激起一层层柔和的涟漪,水是蓝绿色的,我们跟着锦堂划桨,涟漪一圈圈传递出去,秀萍用手把额头散落下来的头发拨到耳后根。
然后再见她,就是她带着行李远走巴拿马,我们短暂地相见,她已经坐上了摩托车,她看着我,我也看着她,好熟悉,可是越来越远。
这次短暂回来又匆匆离别,再见已经是多年后在新学校落成典礼上。我看到秀萍坐在第三排最右边,她的样子老了许多,可是对于我而言,对于她的印象永远只停留在黑白照片上。
世界上有些事情努力过,终会有回报,只是时间的问题,多年前我为秀萍姐姐的上拼接的玻璃镜片,直到此刻,我才得到我想要的“回报”。
秀萍千里迢迢,飞越大半个地球回来,在我们多年后第一次相见,向我投来微微一笑,终于了结了我的愿望。